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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陪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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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陪你

就在菖蒲滿臉絕望,只能用咒罵來發洩心中的恐懼與不安時,莫白正盯著床上的少女眉頭緊鎖。

無殤下的迷藥效力驚人,外面菖蒲都快鬧翻天了,床上的少女卻依舊在沈睡。此刻的她呼吸均勻,表情柔和,顯然正沈浸於美夢之中。

天人果然不適合修魔,韋妝體內的魔氣一遇到他便會像受驚的小鹿般落荒而逃,任憑他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拿回哪怕一絲。

望著床上剛剛平白得了魔尊一身修為,卻一無所知,依舊在安靜沈睡的少女,莫白欲哭無淚。

他的修為啊!到底該怎樣才能拿回來?

【我該怎麽辦?難道真的要殺了她?】莫白掏出蘊魂珠,滿臉糾結。

明明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殺了她,奪回修為,然後再把韋姍的身體給她的,但只要一想到韋姍那張鼻孔朝天的臉,他就說不出的難受。換了軀殼的她真的還是她嗎?

見他猶豫,一直掛在窗臺上的非鳥終於忍不住出了聲:【尊主,省省吧,你喜歡她,你根本下不了手!】

莫白急忙反駁:【我不可能喜歡她!下不了手,不過是因為千機引!】

非鳥對此嗤之以鼻:【尊主,你這話也就騙騙涉世未深的小蝙蝠,你問問你自己信嗎?】

莫白聞言楞在了當場。是啊,如果不是喜歡她,他為什麽一直下不了手?為什麽好不容易下定決心,卻又事先準備好蘊魂珠試圖保下她的魂魄。還有剛剛,他明明可以留在洗魔池中靜待她死去,卻偏偏選擇了畫蛇添足。

他喜歡她。

他曾無數次將心中的悸動推給千機引,但內心深處,他卻並非不明白自己已經動了心。不過是出於那點可笑的自尊,不願相信,也不肯相信罷了。

多麽可笑,他堂堂魔尊,竟然愛上了害自己跌落塵埃的罪魁禍首!

就在莫白失神間,床上的少女竟幽幽性轉了過來,看到陌生的房間,她呼吸一滯,直到察覺到莫白就守在床前,才神色稍緩。

“小白,我怎麽會睡在這裏?”她揉著眼睛,滿臉狐疑。

“你溺水了。”莫白面不改色地扯著慌,“見你溺水昏迷,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房間裏,就把你抱回了自己的房間。你沒事就好。”

她當然沒事,剛剛獲得他一身修為,不僅洗魔池造成的暗傷全消,此刻的她甚至能靠著掌風一掌掀飛一座山頭。

莫白面上若無其事,心中卻已經在陣陣嘔血。他的修為啊!

大概還記著之前被莫白扒光的情景,此刻的她臉頰緋紅,滿臉羞怯,根本不敢看莫白的眼睛。

氣氛凝滯了片刻後,韋妝忽然一聲驚呼:“咦,我的嘴唇怎麽了?”

莫白下意識地望向少女因為紅腫顯得越發鮮艷飽滿的唇,面色一紅,他不可能告訴她那是他咬的,只能隨口敷衍:“可能是因為無殤給你吃的藥。”

韋妝不疑有他,只是有些哭笑不得。

不想頂著紅腫的嘴唇繼續面對莫白,檢查過自己的身體,確定沒什麽大礙後,韋妝一掀被子,就準備下床:“太晚了,我該回自己房間了!”

“等一下!”莫白下意識地開口阻攔。話說出口,才感覺有些唐突。

之前菖蒲一腳踹飛了韋妝的房門,誤以為他想對韋妝不利,小丫頭當時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。雖然沒能對無殤造成什麽傷害,卻對那個房間造成了不小的傷害。現在回去,島上的傀儡木人大概還沒來得及將房間恢覆原狀。

在讓韋妝察覺到他想殺她與察覺到他喜歡她之間,莫白毅然選擇了後者。

他目光灼灼地望向眼前的少女,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:“今夜的月色真好,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。”

“啊?”韋妝面露難色,終究還是在莫白的殷殷期盼中乖乖點了點頭。

女孩子果然沒有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,哪怕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清,韋妝依舊從紫金鈴中掏出了一塊原本給莫白準備的面紗戴上,遮住了自己紅腫的嘴唇。

莫白沒有說錯,今夜的月色的確不錯。雖還沒到滿月,頭頂的那輪月亮卻也已經距離圓滿不遠,月光如水般灑向大地,給整座小島披上了一層柔和的輕紗,月光下,連原本張牙舞爪的山石都顯得溫柔了起來。

莫白帶著韋妝往遠離客房的方向走去,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洗魔池畔。白天霧氣氤氳的洗魔池在月光下猶如披著一層銀練,如夢似幻,仿佛人間仙境。

莫白原本還擔心韋妝故地重游會勾起不好的回憶,沒想到見到洗魔池,少女的聲音卻是帶笑的:“白天你真的嚇死我了,你沈在水底一動不動,半天沒有動靜。”

她竟然還好意思調侃?莫白揚起下巴懟了回去:“你才嚇死我了,突然跳下來。如果我沒有突然清醒,你是不是要給我陪葬?”

韋妝在池畔的大青石上坐下,面上笑意盈盈:“挺好的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莫白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沒想到,韋妝的反應卻出乎了他的意料。她定定望著他,眼神溫柔:“能跟你死在一起,挺好的。很奇怪,我當時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害怕,只是覺得遺憾。”

“遺憾什麽?”

“遺憾到死都沒有一個家。我甚至不知道我死後該埋在哪裏。那時我想,如果能死在你懷裏,其實也挺好的。不知道無殤會不會把我們葬在一起,如果葬在一起,外人會不會誤會我們兩個是一對生死相隨的情侶。”

她說完,忽然伸手捂住了臉頰,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說錯了話的尷尬與惶然。

沒想到像她這樣天不怕,地不怕的丫頭也會有害羞的時候,莫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。

“你想太多了。”回想起她剛剛說過的話,他只覺心中無限熨帖,生死相隨啊,這世間恐怕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情話了。

更重要的是,她不僅僅只是嘴上說說,她還做了,腦海中浮現出她白天決然入水的姿態,莫白心中一熱,忍不住上前,一把將少女摟進了懷裏。

喜歡就喜歡吧,有什麽不敢承認的!

韋妝原本還在為自己剛剛的口快而懊惱,驀地被莫白摟進懷裏,竟渾身僵硬。片刻後,才如夢初醒般回神,放松地依偎在了他的懷中。

洗魔池畔有一小片竹林,夜風吹拂,竹聲沙沙,二人聽著竹聲在滿地清輝之中靜靜依偎,那景象靜謐溫柔,美得仿佛一幅畫。

直到夜風吹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哭聲。

韋妝瞬間坐直了身體,問莫白:“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?”

莫白聞言一驚。

是菖蒲的聲音!小姑娘就是麻煩,都半天了,怎麽還沒哭夠?

“沒有,是風聲。”他急忙指著池畔的山石解釋,“島上多山石,風吹過山石間的縫隙,發出什麽聲音都不奇怪。”

可惜韋妝根本不買賬,依舊眉頭緊鎖:“真的是風聲,我聽著怎麽好像是女孩子的哭聲?”

“如果你不信,我們可以回去看看菖蒲,大半夜的,她一定躺在床上睡得正香!”

莫白一邊安撫韋妝,一邊急急傳信無殤讓處理好菖蒲的問題。

好在無殤雖然心軟,但關鍵時刻還是能夠靠得住的。等到二人回到客房,看到的已是菖蒲躺在床上安靜沈睡的景象。

莫白松了一口氣。

韋妝搖了搖頭,暗罵自己草木皆兵。神醫無殤是修真界出了名的老好人,他連一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,又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傷害菖蒲?

確認菖蒲安然無恙,韋妝這才放心地回了自己房間。傀儡木人效率不錯,原本淩亂的房間已經收拾得一幹二凈,根本沒人會想到這裏之前曾啟動過一個法陣,又發生過一場戰鬥。

將韋妝送回房,確定危機已經解除,莫白這才一臉疲憊地回到房間,將自己丟到了床上。

剛剛躺平準備睡下,識海中卻忽然響起了非鳥的驚呼:【尊主,不好了!尊後,她跑了!】

莫白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,奪門而出。無殤的藥廬建在小島的至高點,往山崖上一站,果然見韋妝正獨自一人劃著來時的葦葉浮舟準備離開。

顧不得收拾行李,他三步並作兩步沖下了山,因為跑得太急甚至還摔了一跤,擦破了手心。

一點小傷,莫白若無其事,倒是非鳥,只遠遠看到就心疼得哭了。

【尊主啊,你怎麽這麽狼狽?】

【如果追不上她,我還能更狼狽,你信不信?】

莫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加快腳步繼續追趕。

眼見著葦舟漸行漸遠,找不到渡海工具的他把心一橫,撲通一聲跳入了無色海中。

好在無色海雖然沒辦法讓普通舟船航行,卻依然能正常游泳,入水的莫白猶如一條迅捷的游魚,飛速朝著不遠處的葦舟游去。

深夜的無色海上萬籟俱寂,莫白剛剛跳海的動靜無異於石破天驚。韋妝下意識地回頭,一眼就看到了正狼狽地朝她游去的莫白。

“小白,你幹什麽?”她大驚失色,慌忙將葦舟劃回去,一把將莫白拉上了船。

此時的莫白已經渾身濕透,無色海的水本就寒冷,被海上冰涼的夜風一吹,更加冷得徹骨,莫白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。

“冷嗎?”韋妝滿臉心態,迅速從紫金鈴中掏出了一件衣服批在了他身上,“衣服都濕透了,要是能烘幹就好了。”

莫白低頭一看,才發現那竟是魔尊的鬥篷。她果然已經繼承了他所有的一切,隨著她話音落下,鬥篷上傳來一陣微微的熱意,不過片刻間,他身上的濕衣服便已經幹了。

“不愧是魔尊的衣服!”韋妝見狀,只是微露詫異,絲毫沒往衣服心隨念動的方向去想。

身上的水分被蒸幹,莫白的之前擦破的手心果然又滲出了血。他正準備找塊布壓迫止血,卻被韋妝一把抓住。

“你的手怎麽了?”

“剛剛見你要走,跑得太急,摔了一跤。”

韋妝聞言,果然一臉心虛。

莫白瞪著她,冷聲質問:“你怎麽能丟下我跟菖蒲不辭而別?”

他原本還在煩惱該怎樣跟她解釋菖蒲的事情,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把人毒啞,沒想到韋妝竟不辭而別,主動為他解決了麻煩。

韋妝一邊從紫金鈴中掏出傷藥紗布替他處理傷口,一邊答:“我跟你說過的,送你到無色海我們就分道揚鑣。”

“你是說過,但我答應了嗎?”莫白理直氣壯,看韋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,“你怎麽可以這樣?前一刻還與我花前月下,說什麽生死相隨,下一秒就丟下我獨自一人跑了!”

他的表情實在太過委屈,韋妝只能低下頭,專心替他處理傷口。

“你丟下我,一個人想去哪裏?”

韋妝猶豫片刻,終究還是選擇了乖乖作答:“趁著還沒被魔尊的人抓到,浪跡天涯,四海為家,去看看修真界那些以前沒機會見到的風景。馬上就到鳳凰花開的季節了,我想去紅楹山看花。”

“你喜歡鳳凰花?”

“我是個俗人,就愛喜慶的大紅大綠。”韋妝不好意思地笑笑,在莫白的傷口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,“傷口處理好了,你回去吧。你是天人,就該留在無色海。”

她說完,抓起船槳調整了方向便準備往回劃。

莫白見狀慌忙一把按住,望著她的眼睛,嚴正拒絕:“我不回去,我陪你一起走!”

“你確定?”韋妝搖了搖頭,一臉的不讚成,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未來會在哪裏,你確定要陪我一起走?”

莫白定睛望著她,鄭重點頭:“不管你去哪裏,我都陪你。從今往後,我陪你同生共死。”

韋妝神色間已經有了一絲松動,然後卻依舊搖頭:“同生共死,說得容易,你可知道,跟我在一起,真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?”

莫白依然堅持:“你也說了,我的命是你救的,哪怕因你喪命,也不過只是償還了當初的因果罷了。”

月光下,少年的一雙眼睛倒映著整片星河,亮得簡直能將人的一整顆心都融化成水。韋妝抹了一把不知何時沁出眼角的淚水,一把抓住了他的手。

“這是你自找的,你可別後悔!”她一字一頓,笑容狡黠。

“絕不後悔!”莫白抓緊了她的手,仿佛抓緊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。

韋妝:悶聲發大財!

莫白:我的修為,我的財產,我的身份,我的地位,我所有的一切,嗚嗚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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